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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深秋的白水西固,满眼黄土飘扬的地与天。光秃秃的树枝,硬搅着北风,不剩半片残青,没有一丝留恋。这个曾经非常热闹红火的乡镇,如今因为周边小煤窑纷纷遭到取缔而冷清了许多。
夜晚,这里没了往日的热闹,大多数的村民早早睡下了。屋外呼啸的狂风不时吹着尖锐的哨音,这样的夜晚注定不同寻常。街道一间不起眼且有些破旧的民房里,3个男人聚在一起,满屋飘着呛人的烟味,地上散落着几个啤酒瓶,凌乱的方桌上放着一些花生米。身材瘦小的张建伸出一只手捡起落在脚下的花生米,另一只胳膊抬起时,袖口露出没有手的肉骨,磨出茧子的肉骨搭在健全的手上,搓了搓落上的灰尘,然后一拨拉,豆豆飞进嘴里。
“咱要是干成这一把,就不用再从地上捡东西吃了。”一旁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李军发狠说。“这几天我观察地差不多了,今晚动手吧!”张建接着李军的话说:“不过这个事靠咱俩不行,主要靠李立。”张建指着李军同样残缺的手说。“没问题,咱们谁跟谁。”李立附和道。
14日深夜,灰黄的路灯下三个斜斜的黑影快步向镇口的珠宝店靠拢,黑影正是张建三人。在珠宝店旁的墙角,张建抬头看了看门店上方的摄像头,向李立使了使眼色,李立掏出袋子里的一个床单套在头上,踮起脚尖,慢慢地将摄像头挪向一旁。“你就在这看人,人来了赶紧喊我们。”张建悄悄地凑到李立跟前说。话毕,他和李军提着撬杠向珠宝店的门使劲砸去,沉闷的响声被呼啸的山风吞噬。
几分钟后,两人使蛮力将门生生地给砸开了。站在珠宝店里,张军瞬间愣住了,眼前全是各种首饰,这些首饰从今以后将归他所有,他也成了有钱人,不再看人的眉高眼低。“愣啥呢?快些!”李立低声催促道。此时的张建瞬间缓过神了,他连忙冲上去跟李立开始撬柜台。“滴……”刺耳的报警声骤响。“赶紧跑吧!”慌了神的李立大喊。“不行,跑了就什么也没有了。”被贪婪的欲望牢牢控制的张建怒吼。“那赶紧快些。”李立喊道。
山风的掩护下恶行被黑夜掩埋,但这注定是短暂的。在警报声的激奏下,两人将几个柜台全部撬开,把里面的首饰洗劫一空。“赶紧跑!小心来人。”拿到最后一根项链的张建边喊边往门口冲。跑出门的两人发现,李军早已没了踪影。两人一口气跑回了张建的租住地。正打算开门才发现李军蹲在墙角瑟瑟发抖。“你真没用!”张建狠狠的踢了李军一脚。
回到房子,气喘吁吁的张建端起桌上的杯子大口吞咽。“现在赶紧想办法把东西运出去。”放下水杯,张建跟李立商量。当晚,张建打电话叫来在蒲城县打工的弟弟,用摩托车将两人接到蒲城他们家人的租住屋。并叮咛半路逃跑的李军回自己的房子,时刻注意警方的动静。凌晨3点,两人冻得浑身僵硬,将首饰悄悄地埋在水缸下,然后虚脱般地倒在床上,很快进入梦境,梦中的他们过着有钱人的生活。
一大清早,珠宝店的店员小张发现店门被撬坏,店里一片狼藉,首饰被洗劫一空。小张跑出店门大声呼救,闻讯赶来的店主立即报警。
“在得知珠宝行失窃的消息,我感觉天塌下来了,珠宝行遭受致命打击,只有关门停业。”经过店主盘点,此次损失达20余万元。
寻踪觅影
此案在民风淳朴的山城掀起不小风波,白水县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安化平跟刚刚上任不久的刑警大队大队长张振平在第一时间赶往案发地。
警方在案发现场调查时发现,被盗的珠宝店位于西固镇西固街,店内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都装有摄像头,但其中安装在明显位置上的四个摄像头都被移位,地面留有两人的脚印,能看见踩踏痕迹,大门上有撬过的痕迹和粗纱手套痕迹。警方据此分析,案犯是通过撬防盗门出入,滞留时间较长,盗得珠宝后从容离去。
摄像头被移位,是不是张建等人就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线索?狡猾的张建百密一疏,他们以为自己掌握了店内的情况,店主告诉警方,在自家的电脑收银台正前方还有一个摄像头,这个摄像头的位置很隐秘,一般人发现不了。
同时,刑侦民警根据脚印判定:这是一起有预谋犯罪,2至3人作案,男性,身高1.65米左右,体态偏瘦,年龄25岁左右;可能有作案前科,具备反侦查意识;对现场环境不是很熟悉;犯罪分子事先做了踩点和策划。犯罪分子知道明显部位的摄像头,也知道珠宝店晚上没有人守夜,所以他们在凌晨移动摄像头,趁着珠宝店内没人下手。
那么,店主收银台上的摄像头就成了破案的关键。调出视频资料,所有人都傻了眼,屏幕里的人如鬼影,披着花布单看不到真容。正当所有人都陷入沉寂中,一旁的民警冯奇指着屏幕喊道“快看,有线索了”。不断放慢的视频中,一只断臂隐约出现在画面里。同时,民警还调取了案发时间段其他商户门前的监控,在一家商户中,民警发现3名形迹可疑的男子在珠宝店附近徘徊。
紧抓此线索,张振平下令。民警围绕对现场有一定熟悉程度的本地人进行调查。在逐户调查中,民警了解到,西固街附近有两个断手人,一个叫张建,另一个叫李军。民警兵分两路,同时寻找两人,但是张建没有在家,也没人知道他去哪了,而李军则一直没有外出。李军告诉民警,案发当晚自己一直在家睡觉没有出去。可是当民警走出李军家门时,邻居悄悄告诉民警,李军跟张建的关系非常好,经常在一起。民警立即对李军实施监控,同时加大对张建的搜寻。
10月17日,案发后的第3天,民警得到消息,张建在蒲城县高阳镇一网吧上网。张振平制定了详细的抓捕方案,网吧内外将张建围的严严实实。这时的张建正沉浸在网络游戏杀伐的刺激中,他丝毫没有感觉到民警的出现。“你是张建?”下午15时,下意识应声的张建及李立被抓。在张建的身上民警还搜到一些没有来得及出售的首饰。
追回其它的赃物,案件才能算成功侦破。可是张建拒不交代首饰的下落。这么多的首饰,张建肯定放在一个很放心的地方。张建是外地人,在本地没有亲友,那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他的父母,也就是说这些首饰最可能藏匿的地方就是张建的父母家。当天,民警做通了张建父母的思想工作,在其家院子里的水缸下找到所有的被盗首饰。看到自己盗窃的首饰在民警的手中,张建低头不语,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到他的脚面上。
曾经不幸
其实,这三人都是人们眼中的可怜人,可是他们面对命运,面对贫穷,起了贪婪的欲望,迈向犯罪的深渊。
已过而立之年的张建,十几年前跟父母从贵州来西固一个小煤窑挖煤,可是他们不仅没有实现自己的“黑金梦”,而且过得非常艰辛。为了生存,他跟父亲每天都当背煤人,每天从狭窄黢黑的井口来回爬。他有时还能背着空篓歇息片刻,可是张父却很少休息。他们梦想就是多赚钱,早点回老家还账盖房。
可是所有的梦想都在8年前的一天破灭,张建跟父亲像以往一样早早起来,赶往离此1公里远的煤矿上班。出门前,张母叮咛父子俩晚上早点回家。然而,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家的命运会从此改变。正在井道内挖煤的张父突然听到张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张父跑到儿子的跟前发现,儿子的手搅进快速转动的机器里血肉模糊,当天张建的手被截肢。之后,矿主赔了7万元。因为残疾,之后的张建一直没有找到活干,很快钱花完了,张建就靠着父母养活。
一天,穿过弯弯曲曲泥泞的小巷,张父回到了一幢窗户比地面还要低的平房。“这活是干不成了。”张父长叹一声。那天小煤窑被取缔,张建的父亲也没了工作,张建一家人的日子更捉襟见肘了。为了生存,张建的父母到蒲城县打工,把儿子一人留在西固镇,没有经济来源的张建生活没了着落。实在饿得没有办法,他会找家人邻居接济,就这样张建艰难地活着。慢慢地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残疾的身体及贫穷的家庭又有哪个女孩愿意跟他共度此生,张建感到异常压抑,他暗自发誓一定要过有钱人的生活,不论使用什么手段获取。
这时的他遇到同样遭遇的李军,在李军那里他找到了一丝尊严。李军不仅也是下煤窑时手断了,而且没有家人没有父母的呵护,在这个世界上他就像一片无根的叶子随处飘落。他们在一起有很多共同语言,李军对这个朋友也很珍惜,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这两个社会最底层的人,在一起吹牛谝闲传,一起打发难挨的人生,人总是有欲望的,这两人也不例外。
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张建跟李军蹲在院子里晒着太阳,阳光洒在身上有些热,让人烦躁。“咱干些大的,赚钱过好日子。”张建提议。“是呀,咱过的人不人鬼不鬼,拼一把。”两人一拍即合,可他们都是残疾人没有体力,于是两人商量再找个帮手。在那段时间,张建四处留意,最后在一个网吧,张建遇到流浪人李立,他们3人聚在一起谋划盗窃珠宝店,他们以为自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发把横财,最终残疾的手臂将他们暴露,美梦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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