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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奶奶家的铜笊篱
爷爷说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比他年纪还大。本来是有两个的,大姑先于我爸结婚,拿走了一个。
到后来我爸娶我妈的时候,奶奶要跟大姑要回来给儿媳妇儿也就是我妈,我爸我妈一致拒绝,要那个干啥啊还要回来……
我问妈妈这个东西现在该值多少钱啊?妈妈说这就是无价的东西,老祖宗传下来的,再值钱也不卖,拿多少钱也买不来。
我说真的吗,两千万卖不卖?
我妈说,卖。
哦。
22、我们的结婚照
这张照片,是我跟爱人1982年拍的。当时唐山没有能拍的照相馆,我们跑到北京去玩,下午找到中国照相馆拍了这么套照片。可惜拍的时候已经疯玩了一天,我有点灰头灰脸的。那会儿也不讲究修图,就这样了。当时这个举动还是挺洋气的,身边没什么拍结婚照的。照片一共给了4张,花了42块钱,相当于我一个月的工资。但照片是黑白的,尺寸有点小,没法挂墙上。后来我跟人打听,跑到天津的照相馆,放大到12寸,找师傅上色,又花掉快半个月工资。
这个相框一挂就是30多年,现在,旁边又挂上了我儿子媳妇的结婚照。
想想时间过得真快。我记得,那时候身边的同事朋友都没拍过彩色照片,来家里看到我们的结婚照,都特别羡慕:哎呦,这照片这么大,还带色儿?
现在再看,就觉得我们的照片有点土了,还是现在年轻人的时髦。
33、爸爸打的组合柜
图片暂时没有了。记得组合柜是我很小的时候打的,我爸嫌木工做的组合柜不好看,自己动手画的设计图,然后和木工争吵n次才完工的,在当时看来,颇为洋气,而且独一无二。不过后来还真的有了“二”,我青梅竹马的好朋友武峤爸妈来做客,见了喜欢得不得了,请木工照原样也打了一个,搞得多少年我去他家玩都特别亲切。再后来,家里拆迁,老房子没了,但那套组合柜都还没舍得扔,被搬到了出租房,于是,陌生的房子也有了家的味道。
44、被我摔碎的国民花瓶
这款朱红色玻璃花瓶,绝对是1980年代的国民爆款。起码,我的高中同学、大学同学、前同事纷纷宣称,家里亦有同款。
我家这只是1983年爸妈结婚时购置的。当时是一对,分别摆在在酒柜儿两侧,中间醒目位置留给三洋录音机,当年最时髦的家电。
现在看来,花瓶的瓶口设计很讲究,有花瓣卷曲的模样。但这里有个小问题,特别容易积灰。于是在一次清理过程中,我一手欠, 把一只花瓶掉到了水泥地上。当时吓坏了。
我妈回家后,特别心疼,不过当时好像没说啥重话。后来,剩下的那只孤品花瓶,被放到门框上方的玻璃装饰罩内保护起来。
看见那那朵橘红色的塑料月季了吗?我妈说,那支花也是结婚时买的,一直插在花瓶里,陪我爸妈度过了34载。
55、爸爸深夜抱着哭的铜制鞋拔子
这只鞋拔子比我爸岁数还大,据说是爷爷留下来的。至于怎么来的,已经没人知道了,爸爸8岁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小时候,我们跟奶奶一起住,大爷跟二大爷总过来搜刮奶奶这些老东西,我爸也不太在意,后来奶奶偷偷把这个鞋拔子给了我爸,说就给你偷着留了这个也不值钱,其他都被你哥他们拿干净了。后来奶奶也去世了。好些时候,我都看到爸爸晚上捧着这只鞋拔子偷偷掉眼泪。我觉得,他肯定是想我奶奶了。
66、学霸的铅笔盒
这个比我小6岁的铅笔盒,是我随身带着的宝贝,陪伴我从小学、中学到大学,再漂洋过海来到美国。铅笔盒没什么特别,就是铁皮的,里面曾经贴过刮刮卡、课表、动漫人物,现在返璞归真了,所以你看,全是锈迹。
但我就是喜欢用。小学三年级换着用过2个月笔袋,结果有支笔漏水,就又换回来了,铁皮铅笔盒嘛,擦擦就能用。因为它太古老,所以,每次升学、换班级还有选修课的第一节课都很欢乐,总有人问这铅笔盒多大了,还有些狗血的故事就不多说了。有时候它可能有点招别人烦。年头太久,它有点变形生锈,开合声音略大,回头率也有点高,在图书馆用总觉得不好意思,久而久之,我就养成宿舍学习的习惯了。今年我准备申请美国的博士了。算算,这只铅笔盒也18岁了,都快有资格上自己的大学了。
77、我哭过也笑过的大床
照片已经没有了。只记得是当木匠的姨父亲手打的,实木床架,床头是绿色天鹅绒布面的软包,往上是一个开放式长条,可以放东西,再往上有三个柜子,柜门贴着当时流行的米黄色三合板,后来时间久了边缘有些翘起,我总喜欢掰着玩。对我来说最好玩的是床底。床头床尾各有一个大的储物柜,可以容我钻进去。小时候跟小伙伴玩躲猫猫,我经常躲在柜子,用床单被罩把自己藏起来。床很大。小时候我跟姐姐一起睡,经常被抢被子,还有过睡着睡着就滚到床底下的回忆。
我还跟小伙伴把床单当披风,在床上走来走去,扮演电视剧里的各种宫廷剧场景。
图片来自网络床一度就放在客厅里,印象最深的是夏天,有时候爸爸跟朋友打扑克,我就躺在铺着凉席的床上,自顾自地看漫画书。后来不喜欢那张床了。因为爸爸是躺在那张床上去世的,冬天的晚上,我坐在床边假装看书,偷偷看着爸爸身上的被子呼吸起伏一点点消失,直到完全静止。那年我10岁。再后来就搬家了。床留在了老房子里,给租户接着用。我再也没回去过。
88、平房里的旧式立柜
爸妈结婚时,矮角立柜是最大件家具,一直摆在主卧。它有一整面亮闪闪的穿衣镜,把整间屋子反射得亮亮堂堂。
妈妈说,我小时候特别爱护这面镜子。邻居芳芳每次伸手摸镜子时,总会被我及时制止:你手一摸,它就脏了,我妈还得擦。
后来,盖了新房子,这件过时立柜被移到厢房储物间。立柜有了新的用途——存储整个家庭的回忆。爸妈年轻时的照片、我上小学时的获奖证书、高中毕业照、舍不得扔却再也不会穿的旧衣物……
三十多年了,实木立柜连个裂缝都没有,它就稳稳地立在我家里。
妈妈说,有时很庆幸还有平房大院可以住,有空间盛放这么多舍不得扔掉的老物件。如果换到楼房,怕是难了。
99、老式煤油灯
煤油灯是妈妈小时候用的,至今有50多年历史了。那会儿农村还没有蜡烛。一停电,姥姥家就要搬出煤油灯。
妈妈记得,去村里小卖部打煤油,7角钱一斤,但烧得其实特别省。不需要时,拿盖子一扣,火就灭了。
其实,家里还有个我奶奶留下的柜子也有五六十年的历史了。那是我奶奶留给爸爸唯一的东西。
爸爸十岁时,爷爷奶奶都过世了。这个柜子,成了他对奶奶的一种念想。多年来一直没舍得扔。听说,我奶奶还留下花瓶、食盒,给我伯伯,但他都给扔了。
1010、待客老茶壶
茶壶是我妈从姥姥家带过来的物件。妈妈说过,每次家里来了客人,姥姥才会拿出这个茶壶,为客人沏上一壶热茶。茶叶口味可能一般,但这套仪式承载着寻常百姓的体面。
河北的冬天很冷。为了保温,茶壶还要裹层小棉被一般的棉套,是妈妈一针一线缝上去的。茶壶此前还有个铜丝提手,丢了。后来,妈妈一直用它腌鸡蛋。
我们搬过两次家,但这个早已破旧不堪的茶壶,我妈却一直保留着。茶壶上的陈年锈迹,擦都擦不掉了。
问她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这可能就是两代人间的情感传承,毕竟,茶壶是姥姥给的。
1111、舍不得扔掉的老茶壶
我很害怕变老,但是我更害怕父母变老。正如这只年纪比我还大的老茶壶。
砖红色,上面的釉面经过时间的斑驳有些暗淡,颜色也不是现在全宇宙流行的禁欲系,无论走心还是走肾,都与它无关。
我无数次打算下黑手把它扔了,想想还是算了。
小时候,把这位尊神请出来家里一定是来了了不得的客人,现在廉价的高沫放在40年前也算是馥郁的幽香吧。
时间是一把迎面而来的飞刃,迅疾、不留情面、避无可避……我一直以为,老去这个词和我父母没有一点关系,暂时没有。他们健康、能自理、不给我找事儿,离真正的老去还有一大段时光。
但这都是我以为。
后来,我还是没舍得把它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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